鞋不在。
钥匙被随意丢到鞋柜上,在空荡黑夜中发出清脆响声,像落进深潭的石头,再无踪迹。
借着微弱光亮,顾盛廷久久站在房门口,看到床铺那处他抱她躺下凹进去的褶皱。
她走得很急,连脱下来的项链都没来得及戴出去。
顾盛廷拿在手里轻轻摩挲过上面微微氧化泛黑的处处痕迹。
八年了。
曾经戴在他脖子上,属于他的东西,再次回到他手里,在指尖缠绕。
多了一份专属她、挥之不去、磨砺不掉的光泽。
*
秦铭匆忙赶到医院,苏玉在电梯口等他。
他边走边把白大褂套上。
“现在什么情况?”
“许哥在手术室,但血一直止不住,刚才一直量不出血压,还有下丘脑嵌入了碎石……”
这些冷淡又急切的字眼充满血腥,让人神经绷紧。
穿过厚重的门,秦铭一眼就看到走廊尽头抢救室门前的几个人。
叶一竹陪着神情恍惚的宁雪,听到脚步声,两个单薄身影才有些反应。
秦铭稳了稳心神,路过的时候,看了眼站在窗边抽烟的男人。
“病区禁止吸烟。”
语气冷酷,严厉指责一个违反医院规定的社会人士。
吕家群没有转身,在玻璃镜里摆了个手势,漫不经心在垃圾箱顶端把烟掐灭。
秦铭没再看他,步子大又稳,最终缓缓停下,看了眼他左手几乎看不清伤口的小臂,皱眉淡说:“我让人带你去处理一下伤口。”
“先救人,我这不算什么。”
秦铭回头看了眼苏玉,扭头的同时用力捶了一把吕家群的胸膛,掀起一阵风疾步走向手术室。
那声闷响,似乎能把骨头都撞碎,多大仇怨一样。
苏玉心颤了颤,多看了两眼神色始终漠然的吕家群。
“秦铭,你救救他,我求你……”
走近了才发现宁雪的泪痕像一道道晶莹的沟壑盘曲到胸口,两颗哭红的眼睛肿像杏仁。
秦铭还没了解成博宇的具体情况,不敢妄自给她什么希望。他表情复杂看了眼叶一竹,轻拍了拍宁雪的手,戴上口罩快速离开。
门打开又合上,深夜长廊里的啜泣声久久于耳,像安详地狱里微不足道的祷告。
五分钟后,一个小护士有些怯生生走过来,低声对吕家群说:“秦医生让我们带您到治疗室处理伤口。”
吕家群望了眼自己的手臂,没说话,目光长远落及手术室方向。
叶一竹静静遥望着他,脸上如水般淡漠,深邃浮光的眼睛里,看不出任何情绪。
最终,他低下头,云淡风轻道了声谢:“麻烦你了。”
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,他在做这么危险的事。”
孱弱的声音唤醒了叶一竹,她一时来不及反应,又听到宁雪说:“其实那天你和顾盛廷在我家楼下说的话,我都听到了。”
四周缄默,明晃晃的灯光闪过来,乱人心境。
“他是不想拖累你。”
已经千疮百孔的心窝又被无声捅了一个口子,宁雪用手扶额,已经干涩的眼眶又涌出热流。
抬眼看向悬挂在高处的红色指示灯,脑海里一遍遍回想起那天晚上和他在夜色尽头的马路……
他所说的每一个字,眼中的无奈和深情。
她不相信老天会这么残忍。
她等了他这么多年,好不容易换来他的驻足停留,却让她连惩罚他、让他也体验一把爱而不得的机会都没有。
窗外的雪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停的,薄薄落了一层,不到明早便会消融成水。
“在哪儿呢?”
叶一竹听到他有些焦急的声音愣了愣,拿开手机看了眼上面的时间,才惊觉天已经要亮了。
“在陪宁雪。”
她没有把另一个名字和盘托出,几乎是下意识地回答。
其实她没有想太多,只是如今和李宇有关的事,她想尽量和他划分干净。
更何况,这件事还牵扯到程家。
可简短的词句落到他耳朵里,像一根刺。
“早点回来,李宇回国了,现在外面太不安全。”
车后座,顾盛廷目光阴沉紧紧盯着“第一人民医院”几个大字。
叶一竹突然想起在浴室,他那几句不堪一折、悔恨交织的自白。
“吕家群回来了,今晚是他救了成博宇,他现在人也在医院。”
顾盛廷轻吁了口气,隔着电话,她似乎能想象到他无奈扶额的样子。
心口一酸,眼泪紧跟着掉下来。
“他们不会这么轻易放过成博宇的,我的人会守在医院,你照顾好自己。”
“顾盛廷……你想知道,我对初雪许了什么愿吗?”
夜雾开始散,可冬天的早晨,没有绚烂如花的朝阳。
长久沉默后,叶一竹笑了,走到窗边,尽情感受夹雪清凉的风拂过面颊。
轻声告诉他:“我希望今年跨年